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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尽全力,把自己活成你
2014-01-03 21:42:55  来源:文艺社  作者:周佳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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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野人》的时候,心里出奇的平静,像是和故事里的人一起跋涉了太久,终于在穷途末路之后柳暗花明,在爱的断壁残垣里找到一缕光芒。凝眸回想,听得到蒙北荒漠上空凛冽嘶吼的风;闻得到上海老弄堂里飘渺的霉味;看得到两兄弟策马奔腾驰骋余生的畅快……如果继续下去,甚至可以触摸到这对兄弟绵延纠缠、交错时空的命运纹路。
       

        当大多数90后作家还在无病呻吟地写着青春文学,麦洛洛已经在更为广阔、更加现实的历史和社会背景里找到了一片天地,用老练却不事故的笔触书写爱与人性的深沉。毫无疑问,《野人》拥有自己完整的灵魂,它讲述了一个虚拟得过于真实的故事。

        此去何时见也?


        1965年冬,即将临盆的柳娘在去医院的路上产下一对男婴,两个赤裸而幼小的躯体在暴风雪里本能地紧紧相拥。文革时期,他们的父亲被贴上“反革命”的标签,在众人面前丧尽尊严,终究没能逃过一死。原本优雅美丽的柳娘也被压抑而困顿的生活磨得心力交瘁。困窘的生活让两兄弟好得如同一个人,哥哥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把被子让给弟弟,打碎了碗护着弟弟自己挨骂……现在的独生子女恐怕无法体会这种毫无芥蒂的手足之情。兄长对弟弟无私的疼爱和弟弟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善良是整个故事的起因,也是通篇的线索。1985年的春天,兄弟二人长成挺拔的少年,哥哥痴迷着美丽的少女,弟弟专注于学业,光明即将拨开往昔的阴霾。事与愿违,一场震惊上海的帮派暴力事件将母子三人的命运彻底改变。前途无量的弟弟因为本性的驱使,代替哥哥走进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不学无术的哥哥出于对弟弟的疼爱,决定参军从政解救弟弟。柳娘去百乐门做了舞女,依赖精致的妆容遮掩千疮百孔的心,在陌生男人的怀里索取微薄的温暖,辗转于高官府邸寻求儿子入狱后的消息。他们都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哪怕弟弟的温润被惨烈的际遇消磨殆尽,他仍怀有一颗善良悲悯之心,而哥哥的刚烈即便被负罪感削去棱角,却始终怀着对弟弟耿直的爱。画面在不同的时空里穿插切换,悲剧轮番上演。阅历不深的人,无法写出流畅而不造作的悲剧,命运究竟有多弄人,始终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想象的。


        襟袖上,空惹啼痕


        弟弟和一群没有背景的犯人一起,在草木不生的荒漠扎了根。他们亲手筑起高墙圈住自己,挥毫写下“蒙北监狱”四个大字的人也正是弟弟。与黄沙为伍,和蛇蝎作伴,这何尝不是一个与死亡做困兽之斗的修罗场,他们如同野人一般生活和思考。黑白、善恶与生死都早已模糊了界限。在退无可退的境地里,扭曲的人性被放大,自私、暴力、冷漠和贪婪随处可见:偷窃他人的财物而不觉羞耻,贪食毒牲畜而暴毙,狱警暴虐的小人嘴脸……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画面就真切的发生在弟弟身边,他的善良,他天使一般的赤子之心在这里倍感孤独和绝望。一起关押的犯人偷走他告别哥哥时带走的白色毛衣,小偷死后,弟弟在深夜跑到堆放尸体,散着恶臭的小黑屋,只为了拿回那件白毛衣,那是他在荒凉世界里的唯一信仰。这段情节描写得过于真实,让人看着不禁脊背发凉,又为弟弟的深情所动。可是,在肮脏血肉里浸泡过的白毛衣还会干净吗?满是罪恶的空间里,弟弟这般清澈的灵魂该如何存活。往昔清秀的面容日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沧桑的脸和枯朽的发,曾经水润的眼再也流不出眼泪。这些年死亡与他无数次擦身,如果不是哥哥传递来的那一点点微光,他的“活”早已无异于死。小说通篇色调沉重,似乎一直处在冰冷的极夜中,“萤火虫之光”是贯穿全文的关于“光明”的意向,正如同弟弟善良的性格一样,是罪恶的深渊里仅存的人性之光。

        伤情处,高城望断


        哥哥如愿进了部队,苦行僧一样磨砺着自己,对弟弟杂糅着爱、责任和愧疚的感情激励着他必须要出人头地。不懈的努力终于让他如愿以偿,从同批的军人里脱颖而出。十几年来他已经活得没了自我,用着弟弟的名字在腥风血雨里挣扎,为了给弟弟喜欢的女人一个名分牺牲掉一生一次的爱。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自由的,没有人知道,从弟弟入狱的那天起,他就将自己关在负疚的牢里,背上名为“爱”的枷锁,接受良心的拷问,一分一秒都没有自由过。


        哥哥的生命里有过两个女人,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得而不爱。在柬埔寨维和部队,他恋上一位美丽的中国女郎阿碧,她喊他的原名“沈世聪”,这足以让他心潮澎湃,至少让他紧绷着的负罪感得到了片刻解脱。可是对弟弟的亏欠和对喜儿的责任驱使他对真爱却步。他别过阿碧,娶了喜儿,同时也骗了喜儿。哥哥是情有可原的,他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把自己的所有都倾注到弟弟身上。没有温度的婚姻让原本乖巧可爱的喜儿变得市侩刻薄,不近人情。喜儿是作者笔下最能折射出现实的一个女性形象,敢爱敢恨,隐忍却不屈。对于同一血脉缔结而生的两兄弟来说,喜儿只能沦为命运的祭品,带着死不足惜的味道。故事最后,喜儿与哥哥离婚,风光改嫁,也从另一层面上凸显出兄弟情义历久弥坚。

        灯火已黄昏


        收到哥哥要和喜儿结婚的消息时,弟弟选择了逃狱,豁出命也要如约见兄嫂一面,没想到自己苦苦盼来的却是喜儿决绝的言语和冰冷的举报。那是他曾经心爱的姑娘,善良的个性让他选择妥协。哥哥因此和喜儿决裂,借用一切机会为弟弟换取自由。他隐忍多年的情感发了酵,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弟弟已经渴望自由太多年了,就像渴望飞出牢笼的鸟儿,可是手脚被束缚太久,当笼门被打开的瞬间,它第一个念头不是远行而是回到笼子里,那里虽然不自由,但陌生的世界更让它恐惧。他善良的心已经被苦难磨出了一层厚实的茧,唯有足够的爱才能将之溶解。好在能给他这些爱的人,一直都在等着他归来。再回首已是半生,弟弟离开有形的牢笼,哥哥也摆脱了无形的桎梏,经受过爱与人性的考验之后,错节纠缠的命运终于得到救赎。


        如果不看作者,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故事出自二十岁少年之手,他并没有轻薄了这段厚重的历史,字里行间看得出对历史的尊重和还原:文革时期的动荡不安;帮派之间的暴力争夺;上海话的运用;监狱与部队生活的描写;包括对生死、人性和爱的考量都透着一种老道。《野人》给人一种“生命不息,希望不死”的力量。正如同书的封面设计,密集的云层里有太阳的轮廓,哪怕在道德沦丧的地狱里,也能捕捉到人性的光亮。


        《野人》的扉页是秦观的《满庭芳》。初读此书时看到作者以半阕婉约词为如此野性而“爷们儿”的故事开篇,不免有种违和感。但是读完全书才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所有伏笔都在这了。少年迟暮,思君已老。此去何时见也?没有别离,也就没有这个血泪交织的故事。(责任编辑:周佳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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