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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缘分 ——吴念真《特别的一天》责编手记
2014-01-03 21:38:06  来源:文艺社  作者:刘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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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念真十多年前在台湾出版的小说集子《特别的一天》时隔多年后,作为在大陆首发的小说作品,五月在江苏文艺社出版。回忆起从认识念真到编辑念真的作品出版,这前后有两年多的时间,正如念真在书中致读者的信笺上所写的“一种缘分”那样,编辑与作者、作者与读者,人与人之间、人和书之间,这所有的情感,都归结为缘分吧。


        2010年的夏天,我到台湾参加佛光山举办的青年生命禅学营(那时我刚入职出版社一个多月,还不算是个真正的编辑呢),活动余暇去诚品书店逛,预计购买的书单中的一本《寻找<太平天国>——吴念真的电影生活札记》在书店已经断货,好几家店都遍寻不到。回到住处的夜晚,就鲁莽地发信给了念真:
       

        念真先生,夏天好。


        去年此时,在台北,我买下了《特别的一天》,那时候我还是个纯粹的小说读者,同时还买了《台湾念真情》一本,用一个晚上时间看完,在第二天清晨离开台北前,将书留在了台湾的朋友处。留下,是自私地想要作为信物,为下一次的到来创造因缘,更是为我短暂的台湾之旅太匆促,没有机会遍览您书中那令我神往的别样台湾,为未及离开便已生起的思念留下承载之物,待下次来,一定去那九份某人的故乡走一走,去闻闻凤凰山上的茶香花香,或者寻找那个有着新甜班名字的小朋友们……一年后,又到台北,行程的匆促致使依然无法圆满浪漫的别样“台湾念真情”之旅。赶去诚品,在店的尽头一排书橱翻找,您知道,我想找的该是最初的 “寻找太平天国”,遍寻不到。店员告知我,这本书绝版啦……当时闪过的第一念头就是,为什么不重新出版,如有简体字版,那些大陆的读者便不会遭遇与我相同的隔海寻书而未果返归的遗憾了,不是吗?

        从前单纯读书的心情,因从事的职业而转换为想要编辑吴先生的书的念头,在这封信之前不过是曾经隐约的梦想,可是此时如此踏实站在这美丽岛的土地上时,我还是决心去信给作者,期望能在台北与念真见一面。即便不为其他,从作者手里接过本心念着的、早已绝版的书也是我这个夏天最美丽的事情吧。

        欢迎到台湾来。 希望你停留愉快。


        这阵子我有点忙, 不过十四号下午我会到剧团的表演班去上个课, 之后有一点时间, 如果你那天下午有空的话, 也许我们可以就在剧团见个面, 我可以把自己留下来的那本「寻找太平天国」带来送给你, 以及另外一本即将在十一月出版的一本书print一份给你当纪念。

        万没想到,我收到了念真的回复。但是由于停留的时间短暂,收到回信时我已经离开台北了,没能够赶得及相见一面,后来回想,也许那个夏天因缘还不具足呢,需要我在未来的时间里耐心等待。


        回到南京后,很快收到了念真签名的《寻找太平天国》和即将出版的《这些人,那些事》的书稿影印件。那时候,念真的作品还没有在大陆引进,大家熟知他,多是从编剧和主演的电影中,而《这些人那些事》是念真投身电影事业和忙于舞台剧之后,暌违十多年的最新作品。读着《这些人,那些事》书稿,我竟有些嫉妒念真。嫉妒他的生命更重。相比之下,我们的又是多么轻薄。重,是因为有那样多真实、饱满而富有质感和色彩的生命出入过自己的心田。每一个人,都是一部电影,充盈着生活的苍凉、沉重,却也不舍温情。每一个,若不是真的如篆刻般留下深有力的痕迹,又怎能造就文字。一个人的生命,缘不过是由那些别个生命相交汇而组成,任缺一处,都不完满。

       
        人家说,吴念真最会讲故事。这时,我才知道,哪里是故事,分明是在陈述记忆,回忆了这一世身边过往的有故事的人,写出他们,就已经是故事了。原来电影中的那些鲜活生命,老莫、阿柔……都曾真实地嵌在过生命里。那些故事里的人,最初又都是生命里的人。


        有了这些真切的体会,我才又一次鼓足勇气联系念真,问起《这些人,那些事》的简体字版权,因为念真忙碌,所以所有在台湾已出版的图书都交由版权机构代理,欣喜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家出版社在“竞争”,有这么多人喜欢念真的作品,希望引进出版,我想除去编辑身份,作为一个读者,我是开心又欣慰的。后来,我们凤凰集团旗下的译林出版社引进推出了这本《这些人那些事》,我也因为和念真的缘分结识了译林社的编辑袁楠老师,她和我一样,喜爱并敬重念真,在推广这本书的过程中付出很多心力,这些都是由书而结下的良缘。
随后的时间里,我和念真一直保持着邮件的联系,他会很有耐心的分享新近的创作和心情,有时也会聊起一些生活的近况。我那等待因缘具足成就文字的心情也没有停歇过。《特别的一天》是念真青年时期进入电影行业创作的最后一部小说集,两年前我读到的是台湾远流2003年出版的纪念版,念真用饱满的情绪和节制的文字写出亲身经历过的台湾,那是父辈的台湾——以北部矿区的乡间生活为主,故事里饱含对村庄的浓浓乡愁和人情味道。故事中对溪尾、瑞芳等台湾地方的描摹写出了一个个大陆读者所陌生的台湾面孔,故事的主人公也都是在乡村劳作的底层人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外部世界飞速发展及城市化对矿区和农人们原本生活的冲击在这些小故事中也都有反映,既有温情,却也悲凉。念真充满悲悯情怀的讲述底层人们生活的艰辛,以及个体在社会生活的洪流中的无助与茫然。文字朴实内敛,讲述充满耐心和同情心,但情感上又是不失理智和节制的,展示了命运的残酷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疏离。


        自己供职的江苏文艺社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的出版推广中有深厚的传统和美誉度,决定出版吴念真小说集的想法也在社里得到了莫大的信任和支持,所以在和台湾远流的王佳慧小姐取得联系后,她也给予我许多理解和帮助,最终决定授权我们出版这本书的中文简体字版。


        编辑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多次问自己,执拗地坚持把一本“老书”变新书,意义何在。有时,会肯定自己的期望,念真的文字与大家相遇,是为读者负责;有时,也生疑问,作者都要尘封进墓冢的东西,如此争取会不会太不解人意。但是,那已经“死去的”的小说和写小说的人,永远都存在着,或者存在过。小说的文字节制而客观,可我时时悲从中来,那些生活场景和境遇离我是遥远的,但又是熟悉的,因为每个人的悲剧性有终极的相同,那即是,对生命的身不由己和对命运的无可奈何,这样看来,那些陌生的台湾北部矿区的善良人们,又是如此靠近我们。
 “新书”即将出版,即便念真都曾经立下了“墓志铭”(为远流版的小说集所作的序,念真称其为为写小说的那个自己所做的墓志铭),但是我还是“不解人意”的邀约他为《特别的一天》的简体字版拨冗做跋,再为人间的明良、秋男们写片言只语,讲讲自己的如书中那样的父辈们,再或者与大陆读者聊聊近况也好。念真欣然答应我的邀约,亲笔书写了一封“信”作为跋文,并认为这是作者“应当做不该推辞的事”。巧合的是,这封信是由译林社的袁楠老师去台湾拜访念真时亲自带回给我的,手写的书信托朋友跨越海峡一路带回来,这种古朴的方式令文字都有了温度和颜色。也期待读者在收到这封信时候见字如面吧。


        在《特别的一天》出版前后,我这个编辑为作者“添了许多事”,向作者寻求关于书中描述的九份、瑞芳等地的照片、为网络书店预购的读者索要亲笔签名作为礼物馈赠、在忙碌时候请求作者抽取时间参加微博访谈等等,念真的耐心和热情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唯一能够回馈的“谢谢”两字都变得难以说出口了。与念真的书结缘的两年时间,也恰好是我成为编辑的两年,在写这篇手记的时候我又翻看了与作者前后来往的所有邮件,想来最深切的感触有两点吧:一是如我刚进社时候我的社长说过的,一本好书是没有绝对的可复制性的,天时、地利、人和,才是其中最微妙的因素。其次,便如广西师大社刘瑞琳总编在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候讲过的一样,“真正好的书都不是攒出来,也不是编辑弄出来的。真正的好书一定是作者用心写的。” 我想,出版社和编辑最宝贵的财富和最值得珍惜的缘分应该是作者,从来都是。


        大多时候,不必焦急,唯有耐心,才能成就具足的因缘。做书是如此。(责任编辑:周佳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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